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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白付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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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白付裕

白木熙仗著自己的在此處是‘游魂’一樣的狀態,便肆無忌憚的走進了屋子裏,細細端詳滿面怒氣的少年。

對方眉眼間讓白木熙有種熟悉的感覺,卻說不上來,正當他想再看兩眼時,那少年就猛然擡眸,對上了他的視線!

“裕兒,來用晚膳了,還在這兒難過呢?”

白木熙呼吸一滯,緊接著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他轉頭看去,就見一個氣質溫婉的婦人正朝少年走來,而少年方才突然擡頭,也是看向這個婦人,並不是發現了白木熙。

少年對於婦人柔和的勸慰無動於衷,反而是別過了頭,一副隱忍的神情。

可婦人卻以為他還在和自己較勁,眼底不由浮現起心疼之色,走上前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裕兒,一時的成績代表不了什麽,你這次是染了風寒,也是情有可原的。”

“況且,人都有失敗的時候,你不能苛責自己每次都必須成功,也要坦然面對失敗,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是你父親經常教導你的,還記得嗎?”

“……”分明是溫柔又耐心的勸慰,可少年聽著卻逐漸攥緊了拳頭,也閉上眼睛,完全聽不下去,但耳邊的聲音還是沒法被揮去,源源不斷的刺激著他此刻敏感的神經。

“夠了!”

婦人搭在少年肩上的手被他狠狠打落,皮膚細嫩的手背紅了一片,話語聲自然也戛然而止,被一聲痛呼代替。

她捂著手背,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年,也是自己平日裏溫良恭順的兒子,眼裏有些茫然,“……裕兒?”

“勝敗乃兵家常事?父親他當然能毫無壓力的說出這句話,因為他根本沒失敗過!”少年冷笑一聲,終於忍不住心中的不甘,自顧自的吼出來。

“白家自立派起就一代比一代繁盛,祖爺、祖父、父親……他們都是從成功的少主走到更成功的家主,他們的人生中從沒有‘失敗’二字!是他們帶白家一步步邁上了璀璨的高峰!”

“為什麽、為什麽到我這一代……為什麽我就這樣失敗、這樣平庸、毫無優越之處!比不上祖輩們也就罷了,現在連外家那些廢物都能踩在我頭上!”

少年單手捂住雙眼,脖頸處青筋暴起,喘著粗氣,婦人看得心疼,她知道自己的兒子生來要強,卻沒想到他壓力居然這麽大。

當婦人才伸出手想要為少年擦去淚痕時,就被若有所感的少年揮手打開,“…我的平庸、我的失敗都是因為你!”

此話一出,婦人身形猛然頓住,疼惜的神情也僵在了臉上,“裕兒,你說…什麽?”

“我說,我的一切失敗,都是因為你!”

少年潦草的抹去淚水,咬牙切齒的重覆,盯著母親的眼神沒了往日的孺慕,反而像對仇人一般,充滿嫌惡與恨意,接下來的話語也更加的口無遮攔。

“都是因為你的資質平庸,才會掩蓋住父親的優點!如果不是你……如果我的母親不是你,我就不會這樣失敗,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為什麽嫁給父親的會是你!為什麽是你生下了我!憑什麽我不能擁有更優秀的母親,更出色的資質!”

“都是你的錯,你怎麽不去死……”

少年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儼然已經情緒失控,被親生兒子言語刺傷的婦人更是紅了眼眶,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呵斥,直接打斷了少年刺耳的控訴。

“白付裕!你在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

白木熙也被這一聲吸引過去,神情閃過一絲詫異,他認識門外匆匆趕來的那人,曾在白府祠堂的祖輩畫像中見過——那是他的祖父,也就是白付裕的父親。

其實聽到一半的時候,白木熙就已經能確定,眼前發瘋咒罵的少年就是白付裕,所以現在他看到的,正是屬於白付裕的過往。

白木熙也是第一次了解到,白付裕這段的‘失意’過往,才是造就了他癲狂半生的起源。

……

白付裕出生在白家府邸,也是白家獨子,他幼年時正是白家在玄術界最鼎盛的時期。

好似上天眷顧,包括他父親在內連續數代家主都是卓犖不群的術士天才,他們帶領白家在輝煌的道路上穩步前行,術士界也始終由白家一家獨大。

白付裕自小以他祖爺、祖父與父親等一眾白家長輩為驕傲,也曾一度以為自己會像他們一樣,帶領白家在這條光輝大道一路走下去。

但是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自己預想中的那些天賦,有時到了力不從心的時候,就更加覺得自己資質平平,甚至會產生一些不必要的憂慮。

例如,他害怕自己終有一天連外家來求學的那些頗有天資的外姓學子都比不過。

起初,白付裕就是不信邪,他拼命的閱讀書籍、背誦術法理論,沒日沒夜的修習,但現實是殘酷的。

在那次學堂大考前,因每日熬夜修習操勞太過導致體弱氣虛的他不慎染上了風寒。

白付裕本可以讓白父幫他與學堂先生說免了他這次大考,但一向要強的他還是渾渾噩噩的強撐精神去參加了。

結果可想而知,他那次的成績徹底變成了墊底,他一直憂慮的情況也發生了——讓那些外姓學子壓的徹徹底底。

幾日後,先生照例將大考的成績張貼在白家學堂外,白付裕在末尾找到自己的名字後,便失魂落魄的逃回了院子,試圖躲避他自己腦中臆想的奚落目光。

但事實上,哪有什麽奚落呢?大考那日,白付裕的狀態他們個個都看在眼裏,誰都清楚白付裕發揮失常的原因。

況且退一萬步來講,這些學子入白家學堂前就被嚴格篩選過,求學本就不易,哪會有目光短淺又刻薄到拿這種事情得罪主家少爺的?若是真的聚在一起議論,落人口實,被趕出白家,豈不是因小失大?

這些,白付裕在情緒失控之下根本沒有細想——到底是出身起點太高,又恰逢年少心高氣傲時,最後被落差感打擊的不輕。

當然,也是白付裕本性使然,壓抑不住,自然就要出事。

白母知道兒子的要強,在聽說了這件事之後,就做了一桌好飯菜打算安慰白付裕。

可白付裕非但沒感動,甚至好像被刺激到一樣,對前來安撫他的母親喊叫謾罵,口無遮攔地說是因為白母資質平平才會把父親的原本給他的天賦消磨殆盡,只留給他一副壞根骨。

白母自然是被他偏激的言語中傷,而匆匆趕來的白父聽見兒子這樣的言論更是震驚不已。

自白付裕出生以來,白父第一次用責罵的語氣訓斥了他,又讓他向白母道歉並去跪祠堂,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在祠堂中受罰的日夜裏,白付裕仍是滿腹怨恨,他怨恨母親‘扼殺’了他的天賦、怨恨父親的‘不講道理’偏幫母親、怨恨‘嘲笑’他的外姓弟子、怨恨先生無用沒法將他教導的更加優秀……但無一處是怪他自己心態偏激、善妒且不思感恩。

那次責罰過後,白付裕走出祠堂就直奔白母的院子。

他向父母認錯說自己發了癔癥胡言亂語,並執意跪在白母房門外一天一夜說是贖罪。

本來風寒就沒好全,在祠堂跪了三天,出來後也沒休息就又來室外跪著,理所當然的,白付裕沒撐住就又生了一場大病。

……或許生病是真的,但到底撐沒撐住,誰知道呢?

不過最後,護子心切的白母還是發了話,這事兒就此翻篇,無論是下人還是白父,誰都不能再提起。

自此以後,白付裕還像以前一樣,表現的善良、有禮、寬宏,且尤為看重孝道。

他在成長的幾年間救助了不少乞丐,男女皆有,不論老少,從善積德。

白父很是欣慰,雖然自己的兒子比起先輩,悟性不足,天賦不夠,但善良的品質和優秀的治家才能讓他可以放心的把白家交給白付裕。

畢竟以白家的勢力與名望,只要白付裕不貪圖享樂,懂得基本的居安思危的道理,白家就完全能再繁盛百年。

在白付裕行弱冠禮的五年後,也就是他二十五歲的時候,白父便正式把家主之位傳給了白付裕,也是同年,白付裕的妻子為白家生下了一個小少主。

可惜,這位小少主的誕生並不順利,他的母親難產,緊要關頭還是選擇拼盡全力將他生下,最終卻沒挺過去,撒手人寰。

白父曾擔心過剛接手家主之位的白付裕會因此消沈一陣,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白付裕很快就‘重新振作’,為自己的兒子取名為白木熙,寓意茁壯成長,前路光明。隨後,便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治理家業上,

其實,白父本不該把白家這個擔子交給白付裕扛著,之所以這麽急,是因為白母在這一年意外懷孕了。

白母自然屬於高齡產婦,若真要生育,風險很大,但老來得子,白母心軟,舍不得孩子就這樣離去,心想即有緣分,就堅持將他留了下來。

白父出於對兒子的信任,便將白家交給了他,選擇退隱,還能照顧白母安心養胎。

可他們那時死都沒想到,正是借此契機,白付裕終於開啟了他謀劃多年的計劃……

白付裕裝作溫良恭順的模樣,已然隱忍多年,一直都維持著‘優秀繼承者’的樣子。事實上,他也明白,只要自己專心治理白家,就算作為術士資質平平也能保持白家繁盛的局面。

但白付裕本性就是貪心不足、欲壑難填,他刻意放縱自己的驕傲自負已趨近病態,徹底扭曲了他。

白付裕自覺無法通過正道讓自己的光芒得以展露,所以便私下嘗試修習了許多邪術。

在這一過程中,他逐漸覺得這些禁術比正派術法更‘適合’他,也是因此,一個‘絕妙’的想法,油然而生。

既然他不能讓白家更上一層樓,那麽就制造出一個武器來協助他,讓自己聲名遠揚——就像他崇敬的白家祖輩一樣。

他收留救助乞丐,是因為那個邪術需要嬰兒,很多嬰兒。明面上是救助,私底下是控制,外人只知道他給了眾多乞丐一個住所,卻都不在乎那些乞丐究竟是安居,還是被囚禁。

女人和男人,不論年齡都要不停的交配直到成功受孕,不能生育的老人就負責後續照顧孕婦和接生。

他根本不顧乞丐們的死活,只是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時間,不停的要求新的嬰兒生產下來。

除了大量的嬰兒,他還需要一個優質胚胎,那種七個月的,已經成型但不能被自然生產的胚胎,更重要的是必須要七月十五至陰之日剖出來的胚胎。

他計算好日子,讓乞丐們被迫交配的之後,也命令被邪術控制的小鬼去外界搜尋嬰兒以備不時之需,然而對於這個至關重要的胚胎卻始終一籌莫展。

白付裕原本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妻子身上,畢竟還是時刻待在自己身邊的人最好掌控,但天不遂人願,這個孩子還是來晚了,他只能錯過第一個‘好日子’,也讓白木熙逃過一劫,平安降世。

但同時,白付裕的妻子也因難產去世,原配剛剛逝去,他為了聲譽,一時也沒法再娶妻,本以為只能冒著風險去民間找尋一個合適的孕婦,卻沒成想,好消息來得如此突然。

他慈愛的母親,懷孕了。

就在白付裕煩憂了兩個多月後,就聽聞白母懷孕的消息,目前的孕期有一個月左右,若要七個月的胚胎,正好能趕上下一個周期……

上天都在助他!

白付裕瘋狂地盤算著,他把主意打到了他未出生的弟弟或妹妹身上。

他再次動用禁術,聚集眾多鬼祟在距離白家千裏之外的地方作亂,他先是帶人去處理此事,又在半月後渾身是傷的獨自跑回來,做成唯有自己幸存的假象,裝模作樣的去求助白父的幫助。

在白父同意後,他還帶著滿身傷痕執意跟隨,最後卻被白父‘勸退’,成功留守白府,負責照顧母親和她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白父最終在白母寬慰的笑容下,帶上白付裕特意親手準備的水囊和幹糧,帶人出發去清剿鬼祟。

不過月餘,白父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千裏之外,屍骨和魂體均被啃食殆盡,唯餘一個空了的水囊,孤零零的被丟棄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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